那一年,花月的绿辉首日。
我被置于一处山村。
生我的人急于离开,并没有留下什么可供我追溯的线索。
于是那个把我从清且浅的溪水里抱出来的爷爷便把神定下的名字给了我——花月·绿辉·初。
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便是我出生的时日。
那一天,是花月的绿辉首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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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岁那年,我进入羽京艺术大学。不仅因了我的能歌善舞,而且因了我的如玉丰颜。
我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好事。
入学那天,蔓延于身后的长长非议更证明了这一点。
于是,第二天正式去上课时我明智地放下了半边的刘海,隐约遮住了脸颊。终于不用听别人烦叨我那看了二十一年几乎看厌了的自己的脸。
当天的第一堂课是形体锻炼。我有点郁闷地在午前九时许就看到一个堪称完美的男人的“体形”。
那个老师名叫石·辉。而周围的人一律称他为“王子”。至于我在第一堂大受打击的形体课后看到一个有着美丽深紫色卷发的温柔男子来找“王子”时的心情,相信任何一个在场的同学都是感同身受的。
同样有着温柔栗色卷发的“王子”脱口的那一声“公主殿下”着实让在场的人吃惊不小。事实上照森林——我的同学兼室友——的说法,我们当时应该都片片石化了。
“公主殿下驾临可是找我有事?”王子拨弄着他的栗色卷发,礼仪周全地逗趣。
对面的“公主殿下”一笑置之。他回头看着我们这帮学生,说道,“后天的表演需要一些临时演员,你们这里有没有人想去?”
学生们哗然。
王子优雅地掏掏耳朵,问,“后天?开玩笑吧?别说他们刚入学……”
“拉一下队形就可以了。”公主打断了王子的大惊小怪,很不优雅地翻起一个白眼,道,“小学生都能做的事。”
“是是是。”王子让开一步道,“那么,谁愿意当‘树桩’?”
尽管王子很直白地说明了表演的角色,但“几乎”在场所有的学生都扬起了脸,充满期待。
是的,只是“几乎”。
“好吧。你,你你,你,还有你。”王子认命地点人。他一举指就点到了那个“几乎”里没有包含的人——也就是我。
“我?我让给别人好了。”我有点结巴地摇头拒绝。
王子装作凶狠的样子,瞪了我道,“你知不知道等你毕业之后你要奋斗多少年才能和我同台演出?”
我摇头。不是表示“我不知道”,而是再一次地拒绝。
后天有一场时装秀。我已经签约了,临时反悔是要付出“代价”的。而我认为公主来找学生帮忙显然是不会付太高昂的工资让我去毁约的。
王子Yin下脸,很没意义地说了一句,“真是太伤自尊了。”
一边的公主拉走了王子以免尴尬。而形体教室里我的周围很自觉地被空出了一个直径为五米的无人地带。
因为我拒绝了王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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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至今仍然很后悔那次的冲动。我几乎是悔青了肠子啊!
那天的表演我没有参加但确实受到了邀请去看了。邀请是公主给我的。我的直觉意识到那是一种报复时,表演已经开始了。
黑暗的舞台上,名为石·辉的王子翩然起舞,优雅得就像一位“王子”。散发着淡淡珠光的肌肤在黑暗的背景里熠熠生辉。每一次旋转、跳跃都在暗色的背景上划下道道梦一般的痕迹。
坐在偏僻角落里的我悔青了肠子。
公主奢华的声音响起时,我也呻yin着趴在了前排座椅的椅背上。
“公主,你绝对是故意让我坐这么远的,对不对……”
而后第二天,我除了面对王子的善意嘲讽还有一笔高昂的毁约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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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啊!真的没有票了啊。”公主在若干年之后苦着脸坚持他的立场。
而我则泪眼朦胧地看到他在狡猾地笑。
“哼!一定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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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年级的时候,石·辉走了。
我那时才知道他是羽京艺术大学的客座讲师。他真正的位置在东川学院。我很明白石·辉对我的意义。我知道除了他也许我这一生都不会再遇到这样让我心服口服的老师。
但是,我上不起东川学院。
我的入学成绩比东川学院的录取分数线高了三十七分。而艺术课的专业成绩则整整高出了五十五分。我想东川学院会很乐意收我这个学生的。除了我付不起学费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