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曙嗣的路上每个人都约好了似的闭紧了嘴巴。
权·修宜坐在御座的外口。撩开了帘子的一角,他把目光远远落在天际雪白一片的景色里。
暖儿无法靠近他也是不想靠近,赌气之下倒是尴尬非常。
北辰饶有兴味地拿着眼角的余光看向暖儿。那个孩子跪坐在离权足足有两尺开外的地方,也并不上前讨好近在咫尺的御座王陛下。小孩子脸上郁郁寡欢地写着不满和牢sao,眼睛不时地剜上身边丈夫的后背。
“云朵儿,上车来。”北辰突然喊了一句,把两个俱都心不在焉的人吓了一跳。一边捧着酒壶的宫女见状不禁掩口而笑。
权让开身子,让那个黑衣卫上来。
风·流冷着一张脸,暗自揣度着某个混蛋的意思。他爬上车,兀自发现里面气氛凝重。犹豫着望了望北辰,风·流更加茫然了。
北辰拉开身边的软靠垫子,吩咐了一句,“过来陪我喝酒。”
风·流翻了个白眼递过去,闷声道,“您让权大人陪着吧。属下还有防务在身,不便饮酒。”
北辰一把拖住急欲逃之夭夭的黑衣卫,戏谑着道,“你看,这不是权大人心情不好嘛。我找不到人陪我。”
权被说得脸皮一阵发紧。他摸了摸鼻子,赔笑道,“陛下言重了。若要喝酒,小的实在是不行了。刚才那杯绿水已经让我头晕乎乎的了。我怕扫了您的兴致。”
北辰还没开口,风·流已经脱口道,“瞧着你那张脸倒的确很扫人兴致。”
权被噎了一下,
一旁的暖儿终是把胸口的一口闷气吐了出来,低骂了一声,“活该。”
北辰见状哈哈一笑,拉过风·流消遣道,“你看,还得风大侠亲自出马才能化戾气为祥和。”
风·流再次抛了个白眼过去,一边无力地跌倒在软垫子堆里,一边在心里诋毁:原来存心是拿我来消遣的。
这样笑闹了一番,权也不好意思发作,挪了挪身子总算是坐到了暖儿的身边。
在北辰的嬉笑和风·流看似冷厉的言语刺激下,车厢里的气氛有所松动。
暖儿暗自懊悔刚才酒肆里自己的出言不逊。大庭广众之下,又是对着赤·风,权·修宜的难堪暖儿在回过神来之后稍作体会便心下了然了。他接过北辰的酒杯默默敬了权一杯。
权有点受宠若惊地吞下了这杯酒。喉头如被火烧,心头滚烫。他所在意的又怎么会只是暖儿的一句话呢?那句话大约并不止是在替溪水抱不平。权知道暖儿实际是在为他自己一舒胸中郁气。或者实在是憋了太久了吧,所以爆发出来的时候来势也特别猛烈。看到暖儿低头敬酒的样子,权觉得心里堵得慌。
御座王不愧是御座王,他很快地用他的博闻广识吸引了从未涉足江湖的暖儿的兴趣。加上风·流时不时针砭时弊的惊人之语,这场小小的酒宴开始往非常愉快的方向发展。
那架巨大的马车里承载了足够满足贪心主人所有欲望的东西。
离宜的“白浆”,青山的“冰糖”,甚至于松庄庄主夫人得意之作的“艳艳”都一一被小宫女捧了出来。
不得不说一句,喝杂酒是通往醉死一途的捷径。
权·修宜虽然很想拒绝对方的盛情,但是依然抵挡不住那些只闻其名未闻其香的名酒诱惑。
暖儿是第一个醉倒的。在喝下一小碗加了红糖的“红颜”之后,暖儿双颊泛红靠在软垫上痴笑了几声便合眼醉了过去。
权·修宜撑到了风·流醉倒之前。他迷离的眼睛里看到御座王扶住软下来的黑衣卫把他就势塞进了一旁的锦被里。权刚想笑他一声“风流天下”,北辰却先开口了。
“你放了溪水一个人在那里,不担心吗?”
权的意识有点模糊,他空白的脑袋里已经不存在什么思考的概念。茫然间,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倦意慢慢地上涌。
北辰那对薄荷酒色的明亮眼睛悠悠地晃成了一滩酒,扑面把权·修宜淹了个没顶。
依稀御座王似乎还问了一些问题,权结巴着回答了几个,继而回天乏力地醉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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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醒过来的时候,身上盖了柔软的被子。
张眼望去,梁柱上描金的花纹在提醒宿醉者:此处已经是临德郡王府了。
权霍然翻身坐起。太快的动作导致宿醉的头如爆裂一般疼痛了开来。
“哟,这是醒过来了。”子见端了解酒的药站在门口,凉凉地开口。
权咧开嘴一笑,发现嘴巴发干,喉咙火烧。他赶紧求饶道,“我的祖宗,快救救我吧。我快死了。”
子见啐了一口,骂道,“醉死了的好。半死不活地还得拖累人照顾。”
想必是忙了很久没合眼了,子见的眼下略略起了一些暗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