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较起权·修宜的熟门熟路,暖儿对北辰的这副銮驾实在是很陌生。虽然拖着权上车的人是他,但是站到那软绵绵的车子里后不知所以的人也是他。权怪好笑地看着暖儿愣愣地站在原地,不时因为车子晃动或是脚下不太让人适应的柔软度而站立不稳。如果不是昨天白·岩的话在起着负面作用,权恐怕在这一刻就抱住了暖儿。
北辰靠在里面的一个软垫上,手里持了一杯酒。他招呼了一声两个人。
车子里面的宽敞是站在车子外面光凭目测就能猜想的出来的。不过,里面的奢华和舒适程度却远远超过一般人的想象能力。
权拉着暖儿坐到了北辰的对面。见暖儿很拘谨地采取了跪坐的姿势,北辰笑了起来。
“我这里不用太过拘束。放松点,我们聊聊天。”
车顶上的夜明珠发出辉煌的光芒,连带着四面柱子上的琉璃灯盏都显得暗淡了。
北辰递给权一个酒杯,正打算倒酒却突然想起来什么。他起身往旁边的一堆衣物里扒出一对靴子。
暖儿偷眼看到那靴子上的Jing工绣纹,认出是黑衣卫的事物。他的思路于是毫不犹豫地短路了一下。
北辰站起来,掀开了帘子把靴子扔了出去。
马车正在疾驰中,风声很大。暖儿隐约听到北辰喊了一声“云朵儿”。柔情的话语听来和这个曾经风中劲草一般的狂人不太相配。
寒风透过隙开的帘子吹进来。暖儿打了个寒战,往权身边靠了靠。很意外地,权随了他的动作也往旁边靠了靠。两个人的距离保持着原先的样子。暖儿不满地抬眼瞪了权。权却早已装作没看见似的把眼睛望向了北辰。
“您这次果然是去曙嗣?”权接下北辰倒过来的酒,一边开口问道。
北辰点了点头,不无感叹,“也是好久没有去临德那边了。他又派人过来催了。说是让我给你主婚的事。我自然是没有忘记。只是上次在七情都……”
北辰停住话头,闷闷地把一声叹息咽回了肚子里。
权·修宜当然也有想到那次七情都的事。北辰明着是来七情都传清都的旨意,暗中却在暗示权当面提出主婚的要求。可惜,御主安溪并不是北辰的同路人。凭着上君的身份,他很轻松地阻止了北辰。
权虽然是直肠子,却也不笨。事后他马上想通了其中的关节。所以见到北辰很郁卒的样子,他也只是笑笑,安慰道,“没事。现在不是也可以吗?”
北辰晒然一笑,“话是这么说,不过你家君上却已经得罪了清都了。派去请我的人可是铁板钉钉地说清了是临德郡王的意思。当场就变了脸色可不止一位帝君。”
权的心霎时一抖。
临德当初说去请北辰来主婚的时候很是轻松。权只当北辰当初也应允过,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如今被北辰一提醒,他才醒悟过来:这个邀请可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
先不要说清都本就无意让权娶走断。即便清都有这层意思,帝君主婚这种大事也轮不到一个分封外地且已经下嫁他人的郡王来催促。
北辰看了眼冷汗淋淋的权·修宜,便不再忍心把其余的话告诉他。他自己也完全没有料到原本很简单的一件事会发展到如此地步。甚至于连带权家在清都最强有力的支柱御主轩明都差点因此受到牵连。
平康帝一向是温文和蔼的。自公子锦城的事之后,他对御主轩明也是明里暗里地心疼着的。北辰万万没有想到御主轩明今次只一句维护权家的话就遭来平康帝的大发雷霆。其实轩明是个聪明的人。知道这次的事情不是那么好对付,所以说话间已经是小心再小心了。权家人一向秉承的耿直肠子让他以为昨日枕边的爱人不会说翻脸就翻脸的。偏偏帝王家的翻云覆雨在这个时候煌煌登场,打击得他好几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北辰走的时候,平康帝总算是“回心转意”过去看望了被禁足反省的轩明。不过也很“巧合”地阻止了轩明给临行的北辰多加一点提醒。
北辰浅浅饮了一口杯中琥珀色的酒ye,强压下心头翻涌的烦躁。
五月毒·断就是一只“毒囊”。
一只真正的毒囊。
他的出现搅和得整个清都不得安宁。
其实清都在获知江湖上存在“药人”之事后就盯上了几家制药的世家名门。派去西岭的人在那里蛰伏的时间已经长达几十年了。但是任何一点关于“毒囊”或者“药人”的迹象都没有查到过。负责安全局工作的建德皇子在被询问时几次都怒火中烧地指责在场的诸位帝君在怀疑他的办事能力。
有些事不是你说有那便有的。安全局需要的是证据。
而且,甚至连北辰也不相信西岭能够隐瞒安全局如此长的时间。
五月毒·断,他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安全局的人几次冒着暴露的危险去查找西岭门人的详细资料,所有有记录的档案里都没有找到一丁点关于五月毒·断的资料。
即便是惊鸿一瞥,定水·刻也有理由相信他看到那个人怀里有一只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