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铃无须系铃人,只因他日情难认。)
那是找到纹染少爷后,残阳如血的一日。在情江边上的崖边,一件白色的长衫挂在剑上,随风猎猎翻飞。
“风楼主……请,请节哀……”立秋看着风析,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风楼主已经在剑前跪了整整两个时辰了。他在一旁也跪了下来,“楼主……你这样,纹染少爷又怎么忍心。”
风析身形微微一动,却还是一直盯着前方插在土中的剑。手里紧紧握着那件外衫,白净的颜色上尽是血污。而内侧却很干净,上面有红色的似乎用血留下的字。只是寥寥几行,却几乎让风析悲痛到伤了心神。
他颤抖一遍遍看着,那熟悉的字体熟悉的语气,还是这么简单,这么冷情。
……
风师兄,若见此衣,纹染已不再人世。勿要伤心,不必挂念,纹染离去得甘愿。纹染一生唯愿与他相伴,不论生死。只是恨不能与二位师兄煮酒论剑,把酒言欢。弋师兄之心伤皆因纹染而起,奈何纹染早已心有所属,望风师兄原谅。你们是世上唯一疼过爱过纹染之人,纹染此生得遇实为有幸。若有来世,望还有亲唤风师兄、弋师兄之时。师兄,珍重、珍重。
……
珍重、珍重……手一松,那件外衫就飘落在了地上。有泪水一滴滴落在那衣上,化出了一片淡淡的血迹。风析终于落泪,将那把深深插在泥土中的剑拔了出来,宛如拔出了一段往事,因埋在内心多时,如此深、如此深。
纹染啊纹染,你实在让师兄不知该如何是好。短短几句交代,你让师兄情何以堪。你难道不知你的离去会掀起多么大的风波吗?你可知你的弋师兄会因此疯狂甚至因此而死吗?
跪得太久,风析几乎站不起身,立秋忙跟着起身扶过。
“立秋……”
“立秋在……”立秋看着风析,情江吹来的风带着chaoshi,混着一身被暮日染得惨然的金红,风析的脸显得憔悴而苍白。
“也许我错了。”他回头盯着崖边思虑半晌,茫然地问着。
“立秋不懂。”
风析撑在他的手,借力一步步转身走着,“也许我不该再将一个无辜的孩子扯进来。让他陪在倾文身边,恐怕,真的太过残忍了。”
立秋低着头,想了会,黯然,轻声道,“世上本就没有什么两全的事。风楼主只是退而求其次。”
“只是这求其次,我真的是不忍啊……”风析长长一叹,那叹息在风中被缓缓吹散开来,“当我看到那孩子眼中的坚忍,还有那些真挚的情意与义气,心里就有声音告诉我,就是他,他能帮我,帮我守住倾文。立秋,你可明白?”
“立秋明白。”立秋又怎么会不知风析的良苦用心,“风楼主对弋楼主用情太深。”
“倾文对于我而言,不仅仅只是师弟,更是亲如手足的弟弟。当年他的父母将倾文托付我时,我也才两岁。后来我们一起习武,一起识字……”风析遥摇空念,怀念着过去,“他是我的弟弟啊,我怎能眼见着他为了一个人而疯而死……不,我不能……”
“两害相较,取其轻。”立秋开口,却是字字斟酌。
风析停下了脚步,回身望着一望无际的情江,江水朝chao朝落,如这天边的浮云,长涨长消。
“是啊……”
是啊,两害相较,我只能取其轻。
立秋看着眼前的施文然,心下一番意念,已是将那日风析的话尽数带过。他昏迷那一夜,立秋已经将那把剑转交给了弋倾文。当时弋楼主神色数变,握着剑盯着床上的施文然出神。他自是退去,只是不曾想过,最后弋楼主竟然选择睡在了施文然的身边,守着他。
他有点明白又有点不明白,可是却觉得,弋楼主在看到那把剑和那件白衫时,分明已经确定施文然不是纹染少爷了。
见立秋不言不语站在那,施文然摇头。
“我确然自己决不会不守誓约,可是风析并没有要我冒充他,我只需要守在他的身边。”而至于后来风析对他说的那五个字,施文然心底一阵无奈,但他没有打算说出来。“而弋楼主是否知道了真相,是否分得清我是谁,我觉得和我与风析的约定并没有什么关系。”他不知道立秋在想些什么,他只是说了自己该说的,最后抬头看着他,眼睛很亮,很真挚,“立秋,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不是那个人,我没有办法代替他,你懂吗?我实在……”
“不,你可以。”立秋突然打断,神色竟带出一丝痛心,“是的,你说的没错,解铃还须系铃人。可是那个系铃的人不在了那又当如何?那个人死了,他死了……”什么叫事过境迁,什么叫物是人非。所有一切都回不去了,当初将一切打上了死结的那两个人,都回不去了。而那个死结也将永远留在那里。
人回不去了,什么都回不去了,那要如何去解?如何去解?
“所以只有你,只有你能帮弋楼主……”立秋一撩下摆,忽然单膝跪地,抬起头,视线笔直地射进了施文然的心底,“难道这样,都不能让少爷您,动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