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回到工作上,毕竟手术台上的泰迪还指望她远离蛋疼,重新拿起刀和镊子,继续沿着蛋蛋的弧形一点点切割。
曹兰平工作的地方就在东四环的大望路上,俞晨每天都在离他医院不远的公交站上等973,就是没有勇气再走上一公里不到去他医院堵人。
…….
曹兰平工作的医院属于三级,他所在的泌尿外科平时接到最多的手术就是割包皮,首都医科大学毕业的曹兰平一直郁郁寡欢,认为呆在这种不知名的医院简直是大材小用。
实际情况是,对自身有这种观点的人通常是井底之蛙,因此才会自视甚高,他虽是硕士学位,手术技能却一般,加上性格傲得不行,当然不受领导重用,医院一直准备冲三甲,首例肾脏移植的事情准备了很久,也没有他参与的份。
割完一台包皮,曹兰平从手术室回到办公室,继续无聊地刷着丁香论坛,看看有没有其他医院的招聘,这时同事小羽过来,坐在曹兰平的办公桌上咄咄说道:“诶?听说了吗?老杨要辞职了,下个星期就走人,离职手续办得忒快,听说人一下子变得狂得不行,还和人事那边闹别扭,一个月工资都不要了就急着走,你猜怎么着?他在老家交了个白富美,说是给他在那边的一家三甲医院安排好了编制,老杨这不麻利溜地要跑了嘛?”
曹兰平脸上表现出不屑,各种羡慕嫉妒恨却密密麻麻爬满内心。
放在鼠标边的手机再次震动,上面显示是俞晨的来电,他懒洋洋看了一眼,选择“挂断”。
又有一个来电,曹兰平看了看显示,终于不再是俞晨,急忙接起。
“喂,真真啊,你居然记得今天是我生日?真难得….我今天手术不多,不到六点就可以走….嗯,对,就那家牛排店….咱们不见不散啊。”
…….
俞晨往已经做了节育手术的泰迪脖子上套了“小喇叭”,两行热泪从泰迪的小棕眼里淌出来,不知是因为身上的疼痛还是因为内心的创伤,俞晨抽出纸巾为它擦了擦,说道:“别哭,如果不能选择自己的命运,也要坚强地活下去。”
泰迪的主人推开玻璃门出现,看起来是个温文尔雅的男士,身材修长、皮肤白皙、两鬓剔青,中间留着一撮净黑的头发,穿着粗布衬衫粗布裤子,背着乌龟形状的黑色双肩包,这是当下“草食男”最时尚的打扮。
俞晨跟草食男交待完预后,开了药,草食男拎着药又凑过来,脸上的笑容文质彬彬,请求道:“小姐姐,跟你商量个事儿呗,我要去其他城市工作了,这只狗你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买家?”
看起来这般天然无公害的“草食男”,开口第一句话竟然是遗弃。
“你要卖多少钱?”俞晨语气生硬地问道。
“我三千块钱入手的,养了这一年,买狗窝狗粮什么的也花了不少钱,卖两千九,不过分吧?”草食男言之凿凿说道。
“明明是要遗弃,还卖这么贵?”俞晨挑眉道。
“女朋友在的时候,我确实为它花了不少钱,那时是为了表现责任感什么的,现在女朋友和我分了,养着它也没意义了。”
“你说你爸妈要是离婚了,他们也觉得养着你没意义,要把你扔掉,你那时候会不会气得要骂娘?”俞晨想要克制自己的情绪,却总也克制不了。
草食男马上变了脸色,嚷道:“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啊!神经病吧!”
韦硕此时正在勾搭前台帮他订周末去三亚的机票,计划着周末在四季酒店和那个VIP打完炮,飞去三亚和老情人叙旧。
听到俞晨的吼声,让他的心脏一抖,放下手里的咖啡,本能反射般直冲俞晨这颗不定时炸弹而去。
草食男抱着刚做完绝育又面临被遗弃的倒霉泰迪,对着俞晨一口一句“疯婆子”“老女人”,终于被韦硕笑容满面地致歉打发离开。
韦硕躬身将草食男送出门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身怒视俞晨。
“跟我去办公室!”
俞晨又一次站到韦硕的办公桌前,这一次韦硕却一反常态地半晌没说话,盯着俞晨低怂的脑袋。
她站着越发不自然,多想韦硕对着她激烈开枪。
“我发觉你对人怎么比对动物还苛刻?”沉默半晌,韦硕终于对着俞晨开了这么不软不硬的一枪。
“人也是动物,是我最讨厌的动物罢了。”她低着头说出没头没脑的一句。
“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得了网上传得神乎其神的抑郁症?”
俞晨呆呆站着,脑袋里回响王晞对她的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千万不要把自己患抑郁症的事情告诉韦硕,因为韦硕最讨厌自称得了抑郁症的人,认为他们都是些把抑郁当作懒惰懈怠幌子的寄生虫罢了。
她的抑郁症是在曹兰平第三次拒绝和她扯证后被确诊的,按照王晞的话就是:“你自虐,你活该,怨得着谁?”
“这和你刚才与客户的争吵无关,我是在茶水间无意中看到你留在那里的药物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