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王从未因为苦难改变过分毫,他永远是他,也只会是常磐庄吾。认输的某位前救世主这样想着,略显无奈地垂下眼,手指在导览册上摩挲几下,合上了他停留几秒的那一页。
02.
“我们要下车了。”被魔王偷亲的某位救世主依旧冷着脸拾掇好一切,起身握住了扶手。意犹未尽的庄吾抬头看他,盖茨的指尖微弱地颤抖着,微微地泛红。
简单收拾了一下,常磐庄吾拽着明光院盖茨出门了。显然除了语言障碍,没有什么可以阻挡魔王的好奇心和求知欲。从他们租住的公寓出发步行三分钟就是列车站,他似乎甚至懒得理会那些他曾一笔一划做好的旅行计划,只想在在列车站台上等待一辆列车,它开往哪里,他们的旅行就从哪里开始。盖茨叹了口气,翻开了房东给他的导览图。
他却不知道答案。
后来他们花了不太长的时间把旅行的准备做好。魔神机的定位一向精确,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他们在别处收拾好魔神机,潜进了这个在2019年的网络上不太能搜到的德国小镇。政府出租古建筑大概是欧洲的一大特色,拥有多年历史的古别墅群外观精致,大多用黑白相间的墙漆装饰,排布紧凑,像是个巨大的迷宫。他们的房东就在小镇中央的教堂门口等他们。三层楼的小幢别墅,从宽敞的阁楼望出去能看到几个学生模样的男孩女孩在专供全社区family party的草坪上编排短剧,大概讲述的是关于一位虚构的王的故事。
“……这是公众场合,时王。”语气中含着被强行压抑的急躁,盖茨松开了手,背过身不再看身后的魔王,站到了车门边佯装等候到站。常磐庄吾耸了耸肩。所幸常磐庄吾一直以来都是会细致观察自己臣民的“王”,明光院盖茨也正需要他自己的空间,两个人沉默片刻,空气中有些焦灼的气氛缓和下来,明光院盖茨暗自松了口气。
快下列车的时候盖茨关掉了音乐,睡得迷糊的庄吾醒来,把耳麦的一支交还给他,把胳膊伸到背后伸了个懒腰。盖茨把多余的东西收回包里,清醒后的庄吾知道他此刻的神经极其放松,伸高到背后的手趁势放下来揽住了盖茨的腰,他凑近盖茨的脸,吻了吻他的耳垂,只觉得盖茨的皮肤在一瞬间变得滚烫。
想要吃甜又冰的东西。真正这样想着的人到底是谁呢?明光院盖茨不用想都已经得出了答案。如果他真的害怕热,在夏季他也不会穿着那件一成不变的黑色作战服出去到处转。盖茨看着跑到冰淇淋车边的庄吾,不自觉地用手抚过刚刚被庄吾亲吻过的地方,那一块的皮肤再一次灼烧起来……他猛得摇了摇头,想把胡思乱想抛诸脑后。
……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种天赋,可以让人立刻卸下武装。
那天晚上,他对时王说把一切都交付于他,这种交付到底应该到什么程度,明光院盖茨没有得出答案。“一切”,明光院盖茨想,他不该说“一切”的,这个词汇太沉,沉到他自己都承受不住。
“盖茨感觉很热吗?”庄吾也起身,他凑到盖茨背后,想要把头搁在盖茨的肩膀上,忍无可忍的盖茨猛地转身,捏住了庄吾的下巴……可庄吾那小鹿般的瞳孔中依然透着无辜。
“盖茨意外地怕热呢。”下车的时候,常磐庄吾像发现了新大陆,笑着指了指离车站不远的冰淇淋车,“这个时候就应该吃甜又冰的东西,因为是夏天啊。”
明光院盖茨有些慌乱地起身去看他的情况,只看见常磐庄吾傻傻地笑,低声骂了句“时王你这个笨蛋”,同时想要平复自己内心里升腾的那点温柔,对上常磐庄吾看着他的眼睛,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愣在那里——
秘密计划了一个星期,经过商量他们还是在朝九晚五堂里公布了他们的恋情。叔公得知他们在交往后,没有吃惊,平常总是将心情表现在脸上的老人的眼角似乎渗出了泪,可他没有多说什么边笑边祝福他们,于是在他们告诉他实情的那天晚上,朝九晚五堂的餐桌上出现了水平远超以往的晚餐。沃兹没有阻止他们:“这是王,属于您的选择,我欣然接受。”而月读,则细致地帮着他们两个清点要带的东西,并让他们保证不会让她担心。
“这个方向……这趟列车可以去科隆。”大致理解了线路的盖茨说,而紧盯着窗外的庄吾看上去没有听见什么。别像个孩子一样,时王,你不是第一次坐车……明光院盖茨最后依旧没能说出口,因为常磐庄吾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回过来扯住他的衣服,那双瞳孔里闪烁着光芒:“和盖茨的第一次旅行,一切都好特别……”
——看来今天晚上是要陪这家伙疯到底了。当常磐庄吾扑到他身上来,抱着他,再面对着他用手撑起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时候,明光院盖茨不再忍耐,他伸手抚了抚常磐庄吾的脸,然后嘴角的皮肤敏锐地感受到了常磐庄吾微微颤抖的轻柔的唇。
盖茨你果然还是……坦率点对大家都好啊。”
那么他到底在害怕什么呢。
一同度过的一年,不长不短的时光,将曾经生疏甚至有敌意的几人磨合成了一个眼神就明了全部的家人。